中国防疫检疫事业的奠基人、有“中国现代医学之父”之称的伍连德是一代名医，更是爱国华侨，始终眷恋着自己的祖国。他亲自执笔，耗时7年完成的英文版自传《鼠疫斗士——一个现代华人医生的自传》，于1959年在英国出版。

    由伍连德的女儿伍玉玲授权中国微生物学会原秘书长程光胜、马学博翻译，上述伍连德《自传》的中译本《鼠疫斗士——伍连德自述》（以下简称《自述》），分上、下册分别于2011年3月、2012年4月由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

伍连德

    伍连德，字星联，祖籍广东新宁（今台山市），1879年3月10日出生于马来亚槟榔屿一个华侨家庭。17岁赴英国读书，1903年在英国剑桥大学意曼纽学院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他先后在英国、德国、法国等多家世界著名研究机构从事微生物学研究，曾师从诺贝尔生理学获得者梅契尼科夫和医学奖获得者霍普金斯。

    伍连德1903年回到槟榔屿，在吉隆坡医学院从事热带医学研究，同时开设诊所。1907年应袁世凯之邀回中国服务，出任天津陆军医学堂副校长。1910年末，东北肺鼠疫大流行，引发严重公共卫生危机。伍连德临危受命，出任全权总医官，深入疫区领导抗疫工作，仅历时4个月就彻底消灭鼠疫。此后他还多次成功主持鼠疫、霍乱的大规模防疫。

    伍连德是中国卫生防疫、检疫事业、微生物学、流行病学、医学教育和医学史等领域的先驱。他创造了现代医学史上的无数个“第一”：第一位英国剑桥大学毕业的华人医学博士；实施中国医生首次现代医学意义上的人体解剖；在世界上第一个提出了“肺鼠疫”的概念；主持了中国首次大规模对瘟疫死者的尸体焚烧；设计了中国第一只防疫性口罩；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通过隔离等办法应对城市发生的传染病疫情；主持召开中国政府承担的第一次国际学术会议；创建中国第一个海港检疫所；撰写了第一部英文版的中国医学史；他因“在肺鼠疫防治实践与研究上的杰出成就以及发现旱獭于其传播中的作用”，作为首位中国人在1935年被提名为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候选人。早在20世纪20年代，著名学者梁启超就曾赞誉他：“科学输入垂五十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博士一人而已！”

    伍连德在祖国辛勤工作整整30年，为中国的公共卫生事业作出了许多开创性贡献。

    1910年12月，东北鼠疫爆发，伍连德熟谙细菌学、流行病学与公共卫生学，堪当重任。受朝廷重托，他临危受命急赴哈尔滨调查处理鼠疫。

    到达疫区3天后，伍连德冒着生命危险进行了中国第一例人体解剖，从鼠疫病人尸体的器官和血液中发现了鼠疫杆菌，同时派人到满洲里查明肺鼠疫的疫源来自旱獭，从而确定这次流行的是肺鼠疫，通过呼吸道飞沫进行传播，因此他制定了通过隔离疑似患者防治肺鼠疫的全新策略。他采用的措施包括：将病人送往鼠疫医院，采用列车车厢隔离3000多例接触者，令所有人佩戴他发明的加厚口罩，调动军队封城，切断交通，以及通过焚烧4643具感染鼠疫的尸体来消灭污染源。依据伍连德周密而科学的防疫方案，靠着防疫团队高达10%的殉职率而筑起的血肉长城，整个防疫局势很快获得扭转。历时4个月，一场数百年不遇的鼠疫大流行，被以中国人为主的防疫队伍彻底消灭了。

    伍连德坦言：“朝廷恩准对瘟疫死者进行集体火化，并且正式许可为获得知识而进行尸体解剖，这是中国近代医学发展史上的两个标志性事件。”

    成功抗击鼠疫后，伍连德获颁“医科进士”功名，并被国内外誉为“防疫科学的权威”。初战告捷后，伍连德敏锐地意识到大鼠疫还会卷土重来。他婉拒担任管理全国卫生和医院事务官员的任命，回到东北担任东三省防疫总处处长，继续从事防疫事业。1920年冬天，东北鼠疫果然又起，伍连德打了一场漂亮的有准备之仗，与10年前仅中国境内便死亡6万多人相比，此次他把死亡人数控制在1万人以内。

    经历了两次鼠疫抗疫，伍连德意识到，预防疫情必须未雨绸缪，需急迫建立国家卫生检疫系统。经过他10余年的不懈努力，1930年海港检疫管理处成立，他被任命为该管理处处长，正式从洋人手中收回海港检疫权。

    伍连德致力于建立中国卫生检疫体系，主持制定了《海港检疫章程》《交通检疫实施办法》《出国旅客卫生检疫规则》等一系列卫生检疫制度或章程；在各口岸创办防疫站和检疫医院20多所，形成了全国性的卫生检疫网络。在经费分文没有落实、基础极为薄弱的条件下，他凭借科学的管理很快使中国港口卫生检疫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1911年4月，清政府拨款10万两平库银，按国事之规格在奉天（今沈阳）隆重召开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型国际学术会议，这也是中国第一次举办的国际卫生防疫会议。这次为期26天的会议，旨在总结刚刚扑灭的中国东北大鼠疫，邀请到日本、英国、美国、俄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奥地利、墨西哥和中国11个国家的33名鼠疫权威和传染病专家出席。在这次举世瞩目的“万国鼠疫研究会”上，与会的多国专家一致公推抗击东北鼠疫的总指挥、以“鼠疫斗士”名扬天下的伍连德为大会主席。

    在大会上，伍连德系统地介绍了中国防治鼠疫的经验，与会的各国专家交流了各自的研究成果。成功举行万国鼠疫研究会，更提升了中国在科学界之地位，并间接地增强了其政治影响。会后伍连德用英文发表了长达500页的《1911年国际鼠疫会议报告》（马尼拉出版局出版），并应邀到多个国家讲学。

    回国伊始，针对各自为政的行医局面，伍连德呼吁成立以华人医生为主的医学会。1915年2月，伍连德、颜福庆等21人在上海集会宣告中华医学会成立，并选举颜福庆为首任会长，伍连德为书记。学会的宗旨：巩固医家交谊、尊重医德医权、普及医学卫生、联络华洋医界。从此，中国医师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组织。

    1916年2月，中华医学会第一届全国大会上，伍连德被选为会长，并连任了两届。1932年，中华医学会与中国博医会合并，会员总数超过2000人，成为当时中国医疗卫生界最有影响力和凝聚力的学术团体。1933年，伍连德还与颜福庆等发起创建了中国防痨协会。1937年，中华医学会公共卫生学分会成立，伍连德任首届会长。此后，他参与发起创建了10余个科学团体，包括中华麻风救济会、中国公共卫生学会、中国微生物学会、中国医史学会、中国科学社等。

    在成立学会的同时，伍连德创办了《中华医学杂志》（用中英文同时出版），并担任首任总编辑。在创刊号中，他发表了题为《医学杂志之关系》的发刊词。杂志从创刊起就广受欢迎，他的绝大多数论文均发表在《中华医学杂志》上。会刊的广告收入颇为可观，除为每位会员每月免费提供一本会刊外，不久就在上海买下一所房屋，将其改造成现代化的办公室和藏书可观的阅览室。1949年，中华医学会从上海迁京之际，伍连德将自己在北京的一所宽敞的3层宅院连同数千册图书捐给学会，作为学会的办公场所和图书室。

    伍连德还是著名的医学教育家，他率先引进当时国际先进的英美医学教育体系，使陆军军医学堂成为中国第一所现代化医学院，开启了中国现代医学教育之门。

    伍连德还上书民国中央政府，建议从根本上改变医科学生的培养方式，包括开设人体解剖学，在医院进行有系统的临床教学，建立中央医学统辖处以监督医学教育，倡导医学生学习英文等。他提出的许多建议均被采纳，从而促成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北京协和医院的落成。

    伍连德先后在各地创建了20余所医疗、检疫及医学教育机构。鉴于北京较完善的医院皆为外国人所建，伍连德倡议中国自行建设一所现代化的综合医院，并获得政府同意。除财政部拨款外，大部分经费由募集得来。北京中央医院（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于1916年奠基，1918年1月27日开院，伍连德亲自担任首任院长。在医院建设的3年中，他从征募建筑经费到审查设计规划，事必躬亲、身体力行。为了医院的早日落成，他不仅慷慨解囊捐助，而且在建院过程中不取分文报酬。随后，他还参与了北京协和医学院及北京协和医院的筹建，在1926年创办了哈尔滨医学院（今哈尔滨医科大学前身）。

    伍连德医学造诣精深，学术著述颇丰，曾发表学术论文300余篇，涉及公共卫生、传染病流行病、医学教育、医药管理等多方面，其中多篇论文在《英国医学杂志》和《柳叶刀》发表；专著有《中国医学史》《论肺型鼠疫》《鼠疫概论》和《霍乱概论》等，《鼠疫概论》和《霍乱概论》至今仍为国际同行引为经典。

    他一生访问过欧美和亚洲近20个国家，获得上海圣约翰大学荣誉科学博士、香港大学荣誉医学博士和苏联科学院荣誉院士等十几个荣誉称号。

    1937年伍连德移居香港，1946年回到出生地。1960年1月21日，伍连德因心脏病逝世，享年81岁。

      [参考资料：伍连德著，程光胜、马学博译《鼠疫斗士——伍连德自述（上、下册）》，湖南教育出版社]

转自： huaxiamagazine